兜率內院疑點之回應

宏印（佛教青年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普門學報》第十一期，載有道昱法師撰的〈兜率內院疑點之探討〉一文，作者根據《彌勒上生經》、《彌勒下生經》、及《彌勒大成佛經》三種經文，又依現存文獻的記載，認為中國佛教的彌勒信仰者在玄奘之前，都僅提到「願生兜率」，或「親見彌勒」而已，作者懷疑「補處菩薩彌勒現在所居住的兜率天宮」，「真的有內、外院之分嗎？」

      道昱法師進一步的說：「這『內院』之說恐怕是中國的彌勒信仰者，依據中國建築物內院、外廳等的思惟模式所創造出來的。」作者又說：「依現存文獻的線索追蹤，該說法非常可能創始於玄奘法師，因為與玄奘非常接近的弟子窺基就有更進一步的說法。」

      讀了此文的論斷，不免使我懷疑作者的文獻根據是否稍嫌粗糙。這裡我也引用玄奘大師的《大唐西域記》，其中卷五敘述「阿踰陀國」的見聞時，有關無著、世親、師子覺三大論師三兄弟的故事時，正好有一段鮮為人知的彌勒信仰故事，茲錄下原文如後，以供讀者參考：

城西南五、六里大菴沒羅林中，有故伽藍，是阿僧伽（唐言無著）菩薩請益導凡之處。無著菩薩夜昇天宮，於慈氏菩薩所受《瑜伽師地論》、《莊嚴大乘論》、《中邊分別論》等，晝為大眾講宣妙理。菴沒羅林西北百餘步，有如來髮、爪窣堵波，其側故基是世親菩薩從史多天下見無著菩薩處。……無著弟子佛陀僧訶（唐言師子覺）者，密行莫測，高才有聞。二、三賢哲每相謂曰：「凡修行業，願覲慈氏，若先捨壽，得遂宿心，當相報語，以知所至。」其後師子覺先捨壽命，三年不報，世親菩薩尋亦捨壽，時經六月，亦無報命。時諸異學咸皆譏誚，以為世親菩薩及師子覺流轉惡趣，遂無靈鑒。其後無著菩薩於夜初分，方為門人教授定法，燈光忽翳，空中大明，有一天僊乘虛下降，即進階庭敬禮無著，無著曰：「爾來何暮？今名何謂？」對曰：「從此捨壽命，往史多天慈氏內眾蓮花中生，蓮花纔開，慈氏讚曰：『善來廣慧、善來廣慧』，旋繞纔周，即來報命。」無著菩薩曰：「師子覺者今何所在？」曰：「我旋繞時，見師子覺在外眾中，耽著欲樂，無暇相顧，詎能來報？」無著菩薩曰：「斯事已矣，慈氏何相？演說何法？」曰：「慈氏相好，言莫能宣，演說妙法，義不異此。然菩薩妙音清暢和雅，聞者忘倦，受者無厭。」

      《大唐西域記》的成書性質，眾所週知，是玄奘大師遊歷天竺諸國的親身見聞記。其內容敘述常提及：「聞諸耆舊曰……聞諸土俗曰……聞印度國志曰等等。」當然，西域記文獻的價值，不及彌勒三種經文的地位及意義，筆者可以接受彌勒三經的譯文原典沒有明顯的說到兜率天宮分有內院、外院之說。不過，據《西域記》的記載，筆者很難同意內院、外院之起源與演變過程，是中國佛教千年來對「內院」之說的錯誤認知。

     高僧傳敘述玄奘法師：「遍謁眾師，備其說，詳考其理，各擅宗途，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知適從，乃誓遊西方，以問所惑。」以奘師的冒死求法精神，譯經的嚴謹態度，其人格之高潔，筆者很難想像玄奘大師會任意創始兜率天宮的「內眾」、「外眾」之說。

【編者後記】〈兜率內院疑點之探討〉作者道昱法師將對本文提出之質疑作一回覆，詳見下一期（第十三期）《普門學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