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铁上,伸长了脖颈捏脖子后面的肌肉。这个感受忽然间想到了那天晚上捏朵朵的脖颈。
那个时候朵朵快死了,当时我不知道,还在盼着她恢复。
是今年春节前时候,下了雪,天好冷。
朵朵的四肢都很凉。我给她铺了厚厚的垫子,放在床头,晚上开了一盏台灯照着她,又裹了件棉衣,橘黄的灯光希望能让她感觉暖一点。
晚上朵朵不睡,要帮她放倒才卧在那里。我知道她身体难受,几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一点清水,还要吐,医生说,开始喝水吃东西就会好了,不过她连一粒狗粮都不吃。
朵朵一夜出去吐了四五回,回来就坐着不睡,她是不是害怕睡了就回不来了?她用两个前脚撑着身体,头向我的床沿伸过来,我就去摸她的脑袋,为了做这个动作她显然用了全部的力气,头不住地往下垂,脖子梗得直直的,我给她揉脖子上的肌肉,压脑袋顶上到耳后的穴位,按摩脊背,夜里她每出去吐了回来,都这样按摩一阵。
早晨,朵朵四肢很凉,我坐在矮凳上把腿向前伸让她睡上面。白天时候朵朵还在吐,我就跟出去帮她清理。因为腿伸久了会动,怕会打扰她,我不确信她是不是想自己在垫子上休息,有一回就把她放在垫子上裹上棉衣。不过等她下次出去吐,清理了回来,发现她在小凳前,把前脚搭在凳子上等,我一下子心酸,明白了。
再后来朵朵开始便血,走路会倒,到了医院盐水也挂不进去。弥留的时候叫她,她还在回应。
那时我开始持往生咒,从她离开,到埋葬。
哥说我和嫂子都成泪人了,我回想当时流泪的时候,心里真是一万分地不舍却又明知一个生命终了我什么也抓不住,在心里面感到跟朵朵还有一时的感知和交流,一只狗没有修行的机会是一定会随业轮回的,听说过狗的下一世可能就要做人了,朵朵以后如果再回来,我能认得出吗?
坐在地铁上捏自己的脖子的时候,如此熟悉的动作让我又想起朵朵,时间溜过了挺长一段,橘黄色的灯光下,伸过来的小脑袋,再也触碰不到了。
无论你以什么样的身体,什么样的容貌来到这里,朵朵你是谁?
而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