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报纸上看见一则爆炸的图片,临晨的时候,有一些无辜的人死去。
报纸上的图片是废墟中露出的一个男人的两只脚。一场爆炸在这个时间被记录和定格。图片的角落里注明:这是某某的丈夫。
可以想象一个女人的惊愕和痛心。
然而一切都无可挽回。生命在美丽的背后就是残酷。
人总是认为死亡是一种“意外”。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在我快乐的童年,在父亲坐在矮凳上手脚围出的小港湾里,乃至在父亲的病中。一直到他躺在火葬场的担架床上,戴着鸭舌帽化过妆的样子成为永恒。那个时候我比担架床高一点点。
每一件事情都在改变着我的命运,它象一个魔方一直不停地变化,我一直在这个魔方里唱着歌,一直到力量渐渐减弱,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惊愕。然后象这个女人一样发呆,放慢我的脚步。魔方在转动,我们永远联系在一起,但永远要分开。
但我从来没有准备过要和你分开。爱是一大块完整的侥幸。
当灵魂离去生命不在,这掩埋在废墟中的身体和废墟能有多大差别?
还沉浸在爱中的活着的人,留下半生发一辈子的呆。
我的手里还拿着父亲二十年前留下的钢笔,我还读着印着父亲名字的书。二十年来已经有很多人从我的生命情节中离开,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和理由。我还能说什么,我真的不敢去争取。无论多爱。
或者,爱,也是离开的基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更何况在废墟出现之前,筵席还有无数种理由可以提早结束,现在的空气中充满了活跃的分子,甚至可以人为掀翻桌面撒手而去,不一定象这个事故因为无心收藏了炸药而引起爆炸。筵席已经越散越快了,每分每秒都可以成为突然。
废墟处处,爆炸又能算得了什么。
2006年4月17日星期一于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