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大师简介 | 太虚大师全集目录索引 | 返回悲华在线首页 | 悲华论坛 | 禅师新浪博客 | 留言板

源流目录

佛法总学目录

太虚大师   

  

越祖分灯禅

第五节 越祖分灯禅

  自下讲“越祖分灯禅”。宗下常常讲“超佛越祖”,“超佛”不已,就要“越祖”。“分灯”是五宗分传禅灯,在达摩时就已经说过“一花开五叶”,所以五家分灯,是达摩早已预记过了的。

  禅宗发达到这个时期,完全是以当代为尊,且智齐于师,减师半德;智过于师,方堪承当。对于问祖师意的,便说何不问自己意,使学参的人,个个超天超地无所覆盖。所以便有呵佛骂祖的德山,佛祖俱不礼的临济、一齐出现。

  这一期的禅宗,可例于密宗在印度发展到了无上瑜伽的阶段,已离开慈和怡悦的佛菩萨而变成了丑怪狰狞的金刚药叉,犹之分灯禅已超佛越祖而各自称尊了。不过同在发展的阶段,而发展的方向上则二者迥殊:盖禅宗独立不倚,而密宗广列本尊也。西藏由印度盛行传入无上瑜伽,在朗达摩灭法之后,后之密乘流变,终不出无上瑜伽之五大金刚;而中国五宗分灯,亦均起于唐武宗灭法之后,其后之禅宗演变,也不出五宗范围。现在再次第讲说:

  一 沩仰之邃密
  百丈传承之下的大机大用,黄檗、临济得之,而深机深用则沩仰得之。沩山、仰山,父唱子和,深邃奥密之宗风,至是大著,故谓“沩仰之邃密”。设非仰山之深邃,则沩山虽奥密亦无由彰。沩山前面已经讲过,现在就讲仰山了。

  仰山初以沙弥参耽源,已悟禅宗大旨。一日、耽源将忠国师所传之九十六圆相给仰山,仰山一览便烧却。过几天,耽源谓仰山曰:‘九十六圆相,乃是忠国师从上祖传下来的,你须善为保存’。仰山谓:‘我已焚之’!耽问何故焚之?仰说:‘用得便可,不可拘执!若必要者,可重绘之’。遂重绘以呈耽。次日耽源上堂验仰山,仰作相托呈了,叉手而立,耽乃两手相交作拳式示之。仰山便进前三步学作女人式礼拜,耽遂肯之。后来仰山离耽源师而往沩山,沩山问云:‘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仰答:‘有主’?沩山又问:‘在什么处’?仰乃从西过东立,沩山器之。

  一日、仰山问:‘如何是真佛住处’?沩山答道:‘以思无思之妙智,返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仰于言下大悟。自此执恃十五年之久,遂成沩仰宗。

  一日、仰山从田中回来,沩山问:‘何处去来’?仰答:‘田中来’。沩山问:‘田中多少人’?仰插锹而立。沩山乃谓:‘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茆在’。仰便拔锹而去。沩仰师资关于这一类的机锋,举不胜举。

  一日、黄檗差临济送信给沩山,当时仰山在沩山做知客,接信已谓临济道:‘这是黄檗的还是你的’?临济举掌便打,却被仰山约住云:‘知是这般事便得’。临济所到处,都要遭他毒打,而遇着仰山却动手不得。由此可见仰山禅法之高了。

  过后,沩山问仰山道:‘百丈从马大师处得到大机大用,有何人得之’?仰山道:‘黄檗得大机,临济得大用’,沩肯之。

  后离开沩山住江西仰山说法,一日庞居士来访,谓:‘久闻仰山,到来为何却覆’?仰山竖起拂子道:‘是仰?是覆’?居士乃打露柱道:‘要露柱证明’!仰遂掷却拂子说:‘到诸方如何举扬’!

  刘侍御尝问了心之旨,仰山乃示之以偈云:‘若要了心,无心可了,无了之心,是名真了’!

  一日、有罗汉来访,仰示之以圆相,罗汉作礼腾空而去。后来又有一罗汉来,一度问答后说:‘吾来东土礼文殊,遇底却是小释迦’。宗下遂称仰山曰小释迦。

  仰山将入灭,示偈云:“一二三四子,平目复仰祖,两口无一舌,此是吾宗旨”

  当时一僧问云:‘法身还解说法否’?仰谓:‘我说不得,别有一人说得’。僧问:‘在什么处’?仰乃将床上枕头掷下而灭。

  传承仰山的光涌禅师,一日回仰山,仰问:‘来作什么’?曰:‘礼拜和尚’。师问:‘还见老僧否’?涌说:‘见’!仰曰:‘老僧何似驴’?涌谓:‘和尚亦不似佛’。仰问:‘似什么’?涌谓:‘有所似,与驴何别’?仰山乃叹曰:‘吾以此验人二十年,无了彻者,汝所答者凡圣情尽,善护持之’。

  又有文喜禅师者,朝五台,路逢一老翁,喜问翁曰:‘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答曰:‘龙蛇混杂,凡圣交参’。问:‘多少众’?曰:‘前三三后三三’。第二天起来,房子不见了,而见文殊骑师子住在空中。喜后参仰山得悟,在仰山做饭头。一天他从饭锅蒸气上又见文殊现身,便举饭笊来打说:‘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今日惑乱我不得了’。文殊说偈云:‘苦瓜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者僧嫌’。

  沩山、仰山时,闻法得悟者虽多,但其宗只五传而止;沩山祐传仰山寂,寂传南塔涌,涌传资福宝,宝传资福邃。资福邃云:‘隔江见资福刹竿,便回去脚跟,也好与三十棒,岂况过江来’?门庭孤峻如此。

  宋时,临济龙南与拗潭月及行伟禅师同夏积翠,一日谈小释迦──仰山传,至韦尚书问仰山寂:“公寻常如何接人”?寂曰:“僧到必问来为何事?曰、来亲近;便问见老僧否?曰、见!又曰:老僧何似驴?僧未有能答者”。韦曰:“若言见争奈驴,若言不见今礼觐谁?所以难答”。寂曰:“无人似尚书能辨析者”。拗潭月与行伟俱称善,南独曰:‘沩仰宗枝不到今者,病在此耳’。(性觉、光宗记)

  二 临济之陡彻
  现讲临济之陡彻,陡彻就是陡然彻悟的意思。临济义玄禅师,是山东曹州人,少年出家,在黄檗那里从住很久。黄檗会下有一首座,知他是法器,要他向和尚问如何是佛法的大意,临济从之,三问三被打。因此,他不愿在黄檗那里住了,于是黄檗就指示他去参大愚禅师。临济见大愚,告以三问三被打的经过,并问:‘不知过在什么处’?愚道:‘黄檗老婆心切,为汝彻困,犹觅过在’!临济听了,忽然大悟道:‘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这句话,深明宗门的要旨。所以大愚听了,便下座揪住问道:‘适来又道不会,如今却道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你见个什么道理?速道!速道’!临济一句也不说,便向大愚胁下三拳。大愚推之曰:‘汝师黄檗,非干我事’。于是临济遂回黄檗。黄檗问曰:‘大愚有何言说’?临济便将经过的情形告诉了黄檗,黄檗听了便说:‘大愚老汉,待见痛与一顿’!临济曰;‘即今便与’,说了便给黄檗一耳光!黄檗惊曰:‘这疯颠汉却来捋虎须’!临济便喝。黄檗乃唤侍者,带他去参堂。所以后来沩仰说:‘黄檗得大机,临济得大用’。

  有一次临济在栽松树,黄檗道:‘深山里栽许多树作么’?临济曰:‘一与后人作古记,二与山门作标榜’。说了,便将锄头在地上筑三下。黄檗曰:‘虽然如是,子已吃吾棒了也’。临济又筑三下,口里还嘘了一嘘,黄檗曰:‘吾道到汝,大兴于世’。

  有一次、黄檗在厨房里,问饭头‘作什么’?饭头答道:‘拣僧众饭米’。黄檗曰:‘一顿吃多少’?饭头曰:‘二石五’。临济在旁插言曰:‘莫太多么’?黄檗曰:‘来日更吃一顿’!临济曰:‘说什么来日!即今便吃’,随即打黄檗一掌。临济后来离开黄檗时,黄檗问他往那里去?他说:‘不是河南,即河北去’。黄檗便打,临济按住棒就是一掌,檗大声唤侍者道:‘将百丈先师的禅板几案拿来’!济令侍者‘把火来’!意思就是说用火把它烧掉。檗连忙曰:‘不然!子但将去,以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在’!

  他到凤林寺参凤林禅师,曾为一颂曰:‘大道绝同,任向西东,石火莫及,电光罔通’。他后来到镇州建立临济寺。一日示众曰:‘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全不夺’。众中有克符上座问曰:‘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儿垂发白如丝’。符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尘烟’。符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并分绝信,独处一方’。符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王登宝殿,野老讴歌’。此四句就是说先空心未空境,次空境未空心,再次心境俱空,最后由俱空而到心境宛然。

  临济宗最要的是三句、三玄、三要。有僧问师曰:‘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道即僧,古时称僧人为道人)乞师开示’?师曰:‘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无实有。如真正行道人,念念心不间断,自达摩大师从西土来,祇是觅个不受惑的人,后遇二祖,一言便了,始信从前错用功夫。山僧今日见处,与祖师无别!若第一句中荐得,堪与祖佛为师;若第二句中荐得,堪与人天为师;若第三句中荐得,自救不了’!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关于第一句,有人解为涅槃三德,但宗下以涅槃三德是佛果上的,尚非宗门下的祖师意。又问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僧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师说毕,乃日:‘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有权有实,有照有用,汝等诸人作么生会’?

  上文说的第二句,即般若方便双融的圆满教理,以此教理自悟悟他,故曰 可以为人天师。第三句是指不能了达第一句和第二句,仅依别人传授之少许法门而修,自己亳无主宰抉择,故谓其如傀儡。

  临济还有四种喝:所谓“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临济应机常用喝,故又称为“临济喝”。因为这样,于是他的弟子们也就学喝起来了。师一日谓众曰:‘汝等总学我喝,我今问汝:有一人从东堂出,一人从西堂出,两人齐喝一声,这里分得宾主么?汝且作么生分?若分不得,以后不得学老僧喝’!

  一日上堂,东西两堂的首座相见,便同时一喝。有僧问师曰:‘还有宾主么’?师曰:‘宾主历然’!后召众曰:‘要会临济宾主句,问取堂中二首座’。因此,又说宾看主、主看宾,主看主、宾看宾四句。僧问克符曰:‘如何是宾中宾’?曰:‘倚门傍户犹如醉,出言吐气不惭惺’。问:‘如何是宾中主’?曰:‘口念弥陀双拄杖,目中瞳人不出头’。问:‘如何是主中宾’?曰:‘高提祖印当机用,利物应知语带悲’。问:‘如何是主中主’曰:‘横按镆全正令,太平寰宇斩顽痴’。

  又有四照用句示众:‘我有时先照后用,有时先用后照,有时照用同时,有时照用不同时’。他说:‘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时,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针椎;照用不同时,有问有答,立宾立主,合水和泥,应机接物。若是过量人,向未举以前捺起便行,犹较些子’。

  临济说法,虽有上面种种的差别,但正宗只在第一句的荐得,亦即所谓‘黄檗佛法无多子’;也合乎沩山所谓‘单刀直入,则凡圣情尽,体露真常’。故临济又有一次上堂示众曰:‘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向汝等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当时有僧出问道:‘如何是无位真人’!临济走下禅床拖住他说:‘道!道’!那僧拟议,临济推开说道:‘无位真人是甚么干屎橛’!说毕,便回方丈去了。

  他又常说到无依道人。如说:‘欲得生死去住自由,即今识取说法听法历历明明的无依道人,无形无相,无根无本,无住无处,活泼泼地。动与不动,是二种境,还是无依道人用动用不动’?

  临济将入灭时,对众说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会,吹毛用了急须磨’。又曰:‘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弟子中有名三圣者出曰:‘怎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臧’!师曰:‘以后有人问你,向他道什么’?圣便唱,师曰:‘谁知吾正法眼臧:向这瞎驴灭却’!说毕,便端坐而逝了。

  临济下,有三圣然禅师、兴化奖师等。三圣后参德山,将欲展具作礼,德山谓‘莫展炊巾!这里无残羹剩饭’!圣谓‘有也无著处’。山便拉棒打,圣接棒推之禅床上,山大笑,圣乃哭云:‘苍天!苍天’!山便休去。然后世传临济宗的子孙,都是出在兴化下。

  兴化初参临济,虽得悟而时年尚幼,后从三圣、大觉二兄处悟彻。一日上堂云:‘若是作家战将,便请单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旻德出礼拜已,便喝,兴亦喝,旻又喝,兴亦又喝,旻乃作礼归众。兴谓‘若是别人来;二十棒一棒也不饶,且饶旻德能一喝不作一喝用’。

  兴化奖所传的南院颙禅师,一日上堂云:‘赤肉团上,壁立千仞’!有僧问这话是否和尚说的?颙答是。僧掀师禅床,颙谓这瞎驴乱做!僧拟议,颙打之赶出。

  南院下是风穴沼禅师,一日颙问:‘南方人对于一棒作何商量’?沼答云:‘作奇特商量’。沼反问颙:‘和尚作何商量’?颙拉棒云:‘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沼遂大悟。

  风穴沼下有首山念,念下为汾阳昭,门下皆寥寥。昭下有石霜圆,圆下有黄龙南与杨岐会,至是遂兴盛而有所谓黄龙派、杨岐派;合称五宗七派。然黄龙下不数传而息,故仍只临济宗。

  杨岐下有白云端,端下有五祖演,演下有圆悟勤,勤下有大慧杲、虎丘隆。临济至大慧杲,乃又大盛。然杲下反而不数传而息;后世皆出虎丘隆下。

  黄龙再传下弘觉范曰:‘临济七传而得石霜圆,圆之子:一、为积翠南(即黄龙南),一、为杨岐会。南之设施,如坐四达之衢,聚珍怪百物而鬻之,遗珠堕珥随所探焉。会乃如玉人之治璠玙,碔砆废矣,故其子孙皆光明照人,克世其家,碧落碑无赝本也’。所以杨岐下子孙传承无亏,并非偶然。

  三 洞曹之回互
  六祖下青原五传而至洞山良价禅师,洞山是会稽人,姓俞氏。初参南泉,继参沩山·皆问‘如何是无情说法’。最后参云岩禅师,依然问:‘无情说法,甚么人得闻’?岩谓:‘无情得闻。’又问:‘和尚闻否’?答谓:‘我若闻,汝即不得闻吾说法’。又问:‘何故不闻’?岩竖拂问云:‘闻否’?价答‘未闻’。岩曰:‘我说汝尚不闻;何况无情说’!又问:‘无情说法,有何典据’?答之云:‘汝岂不见弥陀经中水鸟树林皆演法音’?价遂有省。乃说偈云:‘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声始得知’!久之辞去,岩问‘何处去’?答云:‘未卜所止’。曰:‘早晚回’?曰:‘待和尚有住处即来’。曰:‘一去难得相见’!曰:‘难得不相见’。又问岩:‘百年后忽有人问:“貌得师真否”?如何抵对’?岩答云:‘向伊道“只这个是”’。价良久无对。岩乃云:‘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详细’!价走后,心有余疑,途中过水睹影,乃大悟。遂说偈云:‘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契得如如’。

  后住洞山,为云岩讳日营斋,有僧问云:‘师于云岩处得何指示’?洞山答云:‘在彼不蒙指示’。曰:‘何用设斋’?曰:‘争敢违他’?曰:‘初见南泉,何嗣云岩’?曰:‘不重先师道德佛法,只重不为我说破’!曰:‘还肯他否’?曰:‘半肯半不肯’!曰:‘何不全肯’?曰:‘全肯即孤负先师’!

  洞山唱五位君臣,又得曹山和之,遂成曹洞宗风。五位君臣颂云:“正中遍,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睹面别无真,休更迷头仍认影。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此五位君臣,皆出宗门悟证。若略为说明,则君即体,臣为用,正中来是体之直指,兼中至是体用双行,兼中到是体用俱寂。

  洞山又立向、奉、功、共功、功功五种法门。人问‘如何是向’?答云:‘吃饭时作么生’?‘如何是奉’?曰:‘背时作么生’?‘如何是功’?曰:‘放下钁头时作么生’?‘如何是共功’?曰:‘不得色’。‘如何是功功’?曰:‘不共’。

  洞山又常常教人行鸟道。人问:‘如何是鸟道’?答云:‘不逢一人’。曰:‘如何行’?曰:‘直须足下无私’。曰:‘莫便是本来面目’?曰:‘汝何颠倒’!曰:‘学人甚么颠倒’?曰:‘认奴作郎’!曰:‘然则如何是本来面目’。曰:‘不行鸟道’。

  曹山辞行,传宗镜三昧,又谓:‘末法人多干慧,辨其真伪,有二渗漏:一、见渗漏,谓机不离位,堕在毒海。二、情渗漏,谓滞在向背,见处偏枯;三、语渗漏,谓究妙失宗,机昧始终’。

  后来洞山病了,僧问:‘还有不病者否’?曰:‘有’!曰:‘不病者还看和尚否’?曰:‘老僧看他有分’。曰:‘如何看他’?曰:‘看时即不见有病’。洞山反问僧云:‘离此壳漏子,何处与吾见’?僧无对。乃示偈云:‘学者恒沙无一悟,遇者寻他舌头路,欲得亡形灭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说此偈已即寂;因众哀恋,又留七日而后逝。

  曹山本寂禅师初参洞山,洞山问他叫什么名字,答云:‘本寂’。‘那个呢’?曰:‘不名本寂’!洞山许之。久之辞去,洞山问何处去?:‘曰不变异处去’。曰:‘不变异岂有去’?曰:‘去亦不变异’。

  后住洞山说法,讲五位君臣,谓君是正,臣是偏,臣向君是偏中正,君向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带。人问:‘如何是君’?曰:‘妙德等寰宇,高明朗太虚’。‘如何是臣’?曰:‘灵机弘圣道,真智利群生’。‘如何是臣向君’?曰:‘不堕诸异趣,凝情望圣容’。‘如何是君向臣’?曰:‘妙容虽不动,光烛本无偏’。‘如何是君臣道合’?曰:‘混然无内外,含融上下平’。又谓‘君臣只以偏正言之,不欲犯中,故臣称君不敢斥言,此吾法宗要’。此外还有五相颂、别杜顺法身颂、三种堕、五位王子等,皆是曹洞语要。

  有一次陆亘问曹山:‘王有眷属否’?答云:‘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曰:‘玉殿苔生后’。僧问:‘如何是玉殿苔生’?答云:‘不居正位’。曰:‘八方来朝时如何’?曰:‘不受礼’。曰:‘何用来朝’?曰:‘ 违则斩!’曰:‘违是臣分上,君意如何?’曰:‘枢密不得旨’。曰:‘如此则功归臣相’!曰:‘还知君意么’?曰:‘外方不敢论’。曰:‘如是!如是!’。又有僧问:‘子归就父,为甚父不顾’?答云:‘理合如是’。曰:‘父子之恩何在’?曰:‘始成父子之恩’。曰:‘如何是父子之恩’?曰:‘刀斧斫不开’。

  一日问僧云:‘如何是法身应物的应’?僧答云:‘如驴觑井’。曹山曰:‘道则惑煞道,只道得八成’!曰‘师意如何’?曰:‘如井觑驴’!又作西禁颂云:‘莫行心处路,不挂本来衣,何须正恁么,切忌未生时’。宗门于此等话语:至是已落常套,故禁诫之,使勿堕于口头禅。

  论理本应名洞曹宗,而说者皆曰曹洞宗者,大概由于曹山、洞山问答、遂成一家宗风;又因曹山下无传,传宗者是洞山下的道膺。

  曹洞下继之者为洞山下云居膺,膺传同安丕,丕传全峰志,志下粱山观,观下太阳玄,皆甚孤寂。玄老恐失传,乃将霞洞法统托浮山远,远代为传之投子青,青传芙蓉楷,楷传丹霞淳,淳传真歇了与弘智觉,至是洞宗大盛。后曹洞宗时盛时衰,时有消长。

  四 云门与法眼
  云门、法眼起较迟,从临济洞山同时的德山而出。德乃四川简州人、姓周氏。初是义学法师 善金刚经,若有金刚疏钞,时人称为周金刚。当时宗门盛唱湘赣,师家皆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提唱,德山目为魔子,遂担其金刚疏钞往灭之。到湖南后,途遇一卖点心的老太婆,德山欲买点心,婆问所担何物?答以金刚疏钞。婆曰:‘我有一问:金刚经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审师欲点那个心’?山无对,遂辞去。初至龙潭,问答见前。有一晚上,德从龙潭方丈出,天大黑,龙潭将烛与之。山刚要去接,龙潭突然吹灭,山遂大悟礼拜。龙潭问何所见?山曰:‘从今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次日,龙潭上堂曰:‘个中有一棒打不回头,他时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在’。山遂出金刚疏钞焚之曰:‘穷诸玄辩,若一亳置于太空;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海’。即辞去参沩山,不见而行。沩山曰:‘此子向后呵佛骂祖去在’。后来他住德山说法,一日上堂云:‘今夜不答问话,问话者三十棒’。一僧出拜,山便打。僧曰:‘某甲未问话,因甚么打’?山问僧何处人?曰:‘新罗人’。曰:‘未跨船时,便好与三十棒’。

  一日临济来,德山装出倦状,云:‘困了’。济曰:‘说梦话作什么’?德便打,济掀倒禅床,德乃休。雪峰问:‘从上宗乘,学人有分否’?山便打一棒曰:‘道甚么’?曰:‘不会’。曰:‘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峰遂有省。

  一日上堂云:‘我这里佛也无,法也无、达摩是个老臊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驴楔,十二分教是点鬼簿,拭疮纸,佛是老胡矢橛’。这可说是极尽诃佛骂祖的能事了。

  又示众云:‘有言时骑虎头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无言时觌露机锋,如同电拂’。

  德山门下有雪峰,而尤其特出者为岩头。雪峰岩头在德山那里当饭头和典座。德山一日见午时将过(德山虽呵佛骂祖,但他很守法持戒)而尚未听到梆响,便持着钵来到斋堂门前,岩头见之呵曰:‘钟未鸣,鼓未打,这老汉未明末后句在,持钵来作什么’?德山闻之,便低头归方丈,命侍者请岩至方丈问道:‘汝不肯老僧那’?岩密启其意。第二天德山上堂说法,果与寻常不同,岩出抚掌大笑曰:‘且喜得堂头老汉会末后句’。后因值唐武宗灭佛,岩头在渡头作舟子,结果在兵荒马乱中被杀了。

  雪峰先参洞山未悟,洞指示往参德山得悟,但悟未澈底。后与岩头赴洞山参方,中途阻雪,岩头只是睡,而雪峰常坐禅。一日、以手指胸唤岩头曰:‘我这里未稳,不敢自慢’。头曰:‘若确实如此,将你所悟一一道来!是的我与你证明,不是的我与你却’。师乃述其所见,岩头曰:‘汝未听说从门入者不是家珍吗’?师曰:‘如何才是’?头曰:‘要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盖天盖地出’。雪峰言下大悟,便作礼连声道:‘师兄!今日始是鳌山成道’。雪峰本是福建泉州人,后回到福州开一道场,常住一千多人,禅风大振。沩山以后没有第二个。

  雪峰门下为上首者,有玄沙师备宗一禅师。玄沙参雪峰问曰:‘如今大用去,师作么生’?雪峰以三木球抛出,玄沙作斫牌势,雪峰许曰:‘汝亲在灵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

  有一次,雪峰说:‘饭箩边饿死人,临河边渴死汉。’玄沙说:‘饭箩里坐饿死,水浸里渴死’。云门曰:‘通身是饭,通身是水’。此可见雪峰下,尤以云门为杰出。

  云门嘉兴人,俗姓张,幼年出家,学教学戒,均甚精进。先参百丈下的睦州道明禅师,道明见其来便把门关闭了。云门敲了三天,道明才开门,云门见门开了,便闯进去,道明便将他擒住,命其‘速道!速道’!他惊疑间,道明喝:‘秦时(石+度)砾锥’!便把他推出,又关上了门。但云门的脚被关住,当他感到疼痛,忽有所悟,道明乃指往参雪峰。他一与雪峰见面,雪峰便问:‘你因甚么得到此步田地’?师乃低头礼拜,住那里侍奉雪峰。后又遍参归宗、天童、鹅湖等诸大善知识,过曹溪礼六祖塔。便道至灵树禅师处,被请为首座,后来又接任方丈。一日有僧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花药’。问曰:‘就恁么去时如何’?曰:‘金毛狮子’。问:‘如何是一代时教’?曰:‘对一说’。问:‘不是目前机,亦非目前事,如何’?曰:‘倒一说’。问:‘如何是尘尘三’?曰:‘钵里饭,桶里水’。问:‘如何是云门一句’?曰:‘腊月二十五’。问:‘如何是法身’?曰:‘六不收’。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曰:‘胡饼’。‘如何是佛’?曰:‘乾矢橛’。问:‘如何是佛出身处’?曰:‘东山水上行’。问:‘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曰:‘须弥山’。问:‘又如何是透法身句’?曰‘北斗里藏身’。这些问答,当时一些学者,都摸不着头脑。一日上堂说:‘函盖乾坤,目机铢两,不涉世缘,作么生承当’?时座下无人对答,乃自曰:‘一镞破三关’。他常顾视学人曰:‘鉴’!待人家将要对答时,他又叹曰:‘咦’!因此传为云门的“顾鉴咦”。后有人将顾字删掉,称之曰“鉴咦”。颂曰:‘相见不扬眉,君东我亦西,红霞穿落月,白日绕须弥’。他于干合七年示寂,过了十七年开塔,颜貌如生。须发犹长,时广主迎往广州供养过。宋苏澥序云门语录云:“擒纵舒卷,纵横变化。放开江海,鱼龙得游泳之方;把断乾坤,鬼神无行走之路。草木亦当稽首,土石为放光明。本分钳锤,金声玉振;峥嵘世界,瓦解冰消”。云门之宗,大概如此。

  云门偃以下得法殊众,以香林远为首。远以下智门祚,雪窦显,天衣怀,法云本,递代相传,云门禅风大盛。但几代以后,就渐渐地衰灭了。

  雪峰下得法者五十六人。玄沙和雪峰本同师剃度,因楞严经开悟,乃佐雪峰化导,几有仰山在沩山、岩头在德山处之概。因此又成为雪峰之法子;再传而出法眼。一日,雪峰问玄沙道:‘阿那个是备头陀’?沙曰:‘终不敢诳于人’。曰:‘何不遍参去’?答曰:‘达摩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雪峰肯之。一日,雪峰曰:‘要明此事,如明镜当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玄沙曰:‘忽遇明镜破时如何’?曰:‘胡汉俱隐’。沙曰:‘老汉脚跟未点地’!后住福州玄沙山,于亡僧曰:‘亡僧面前,正是触目菩提,万里神光顶后相,若人觏得不妨出脱阴界,脱汝髑髅前意想’。有偈曰:‘万里神光顶后相,没顶光时何处望?事已成,意亦休,此个元来触处周。智者撩着便提起,莫待须臾失却头’!他又病学者失宗,乃示纲要三句:一曰‘言通大道不堕平怀’,二曰‘转位投机杀活自在’,三曰‘全用不用全生不生’。

  在他的门下,有罗汉桂琛禅师为首。一日玄沙上堂道:‘聋盲哑人来如何接’?桂曰:‘学人现有眼、耳、鼻,和尚如何接’?沙曰:‘惭愧’!便回方丈。

  桂琛一日上堂曰:‘宗门玄妙,为当只恁么也?为当别有奇特?若有,且举个什么?若无,去不可将三个字便当却宗乘’!时有僧曰:‘如何是罗汉一句’?师曰:‘我若向汝道,便成两句也’。曰:‘不会的人来,师还接否’?师曰:‘谁是不会者’?曰:‘适来道了矣’,师曰:‘莫自屈’。曰:‘八字不成,以字不是时如何’?师曰:‘汝实不会’。曰:‘学人实不会’。师曰:‘看取下头注脚’。

  清凉文益即法眼禅师,幼年出家,遍参善知识。后遇桂琛,琛问:‘何往’?曰:‘行脚去’。问:‘行脚事作么生’?曰:‘不知’。琛曰:‘不知最亲切’!因问答相契,乃住下并得法,为后唐李主所崇,住南京说法。一日,子方自长庆来,师问:‘作么生是万象之中独露身’?子方举拂子,问曰:‘怎么会,又争得’。曰:‘师意如何’?师曰:‘唤什么作万象’。曰:‘古人不拨万象’。师曰:‘万象之中独露身,说什么拨不拨’。子方豁然开悟。后迁住清凉山,一日上堂说:‘出家人但随时及节,寒即寒,热即热,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又有僧慧超问:‘如何是佛’?师曰:‘汝即慧超’。

  一日,师问讲百法明门论的法师云:‘百法是体用双陈,明门是能所兼举,讲主是能,法座是所,作么生说兼举’?

  在法眼的法语中,有理极忘情颂:“理极忘情谓,如何有喻齐?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果熟嫌猿重,山上似路迷,举头残照在,元是住溪西”。又有三界唯心颂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耳声目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眼色耳声,万法成办。万法非缘,岂观如幻?大地山河,谁坚谁变”?又有华严六相颂谓:“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会有同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

  师于金陵三坐道场,诸方咸遵风化。示寂之时,李唐国主亲加礼问,谥大法眼,遂名法眼宗。法嗣六十三人,韶国师为上首。

  韶国师浙江处州人,姓陈氏,出家遍参五十余知识,皆不契。后参法眼于净蔧寺,间有僧问法眼:‘如何是曹溪一滴水’?法眼云:‘是曹溪一滴水’。遂大悟。后住天台说颂曰:‘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法眼闻之曰:‘即此一颂,可起吾宗’。

  韶国师常以“闻闻、闻不闻、不闻闻、不闻不闻”四句,料简学人。

  韶国诗下出永明寿禅师,寿师初住雪窦,后迁至永明。有僧问:‘如何是永明妙旨’?师曰:‘更添香着’。僧曰:‘谢师指示’。师曰:‘且喜没交涉’。并示偈云:‘欲识永明旨,门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风来波浪起’。又作宗镜录,举一心为宗,照万法如镜,且谓:‘夫禅宗者真唯识量,才入信心,便登祖位’。

  越祖分灯之五宗,大概皆起于唐武灭法之后。唯沩山在唐武灭法前,已为全国最盛之千五百众道场。不过那时之禅宗,大抵皆行于荒山僻地,而又不重律仪经法,故魏武、周武灭法时,朝中起来抗争的高僧很多,而唐武灭法时,仅有一知玄法师抗争。当沩山闻到灭法令下,居众便星散,即沩山本人亦以巾裹头而逃,惟恐不速。至宣宗复教时,沩山仍服俗衣,因裴休力劝,始复法衣。沩山以外的诸宗,则皆起于唐武之后。时唐室已微,藩镇各霸一方,至五代更是四分五裂。在这种环境之下,所以复兴之禅宗,也成了各据一方,各自称尊的局势。沩山发展至此,已达极点。这种情形,与西藏朗达摩灭法后兴起之无上瑜伽密很相近。盖无上瑜伽以后之密宗,无论如何流变,皆不出于无上瑜伽。此正如越祖分灯后之禅宗,随其如何演化,皆不出于五家也。故宋明教评云:‘正宗至大鉴,传既广而学者遂各务其师之说,天下如是异焉。竞自为家,故有沩仰云者,有曹洞云者,有临济云者,有云门云者,有法眼云者,若此不可悉数,而云门、法眼、临济三家之徒于今犹盛,沩仰已息,而曹洞者仅存,绵 ·绵然若大旱之引孤泉。然其盛衰者,岂法有强弱也!盖后世相承,得人与不得人耳!书不云乎:“苟非其人,道不虚行”’。至于五家宗风,宋时有人问五祖山法演禅师云:‘如何是临济下事’?演答曰:‘五逆闻雷(显其惊绝)’。问:‘如何是云门下事’?曰:‘红旗闪烁(显其微露)’。‘如何是沩仰下事’? 曰:‘断碑横古路(显其深奥)’。‘如何是曹洞下事’?曰:‘驰书不到家(显其回互)’。‘如何是法眼下事’?曰‘巡人犯夜(显其隐微)’。据此答辞,可略窥五家宗风之异。(光宗、性觉记)





Copyrights © 2006-2011 All rights reserved 悲华在线